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嘀嗒,嘀嗒,嘀嗒。
——雨不是停了吗。
梁拙扬明明记得,他换好床单,把周斟放到床上时,暴雨已经停歇,为了让新鲜空气进来,他还特意将窗推开了一条缝。
梁拙杨抬头,发现自己又置身于那个大雾弥漫的空间。他往前走去,走着走着,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雾气里。
少年蜷在角落,脸埋进膝盖。梁拙扬走到他面前,试探喊:“周斟。”
周斟受惊抬头:“你是谁?”
不记得见过我了?梁拙扬默默想,仔细打量少年面孔,直到少年被梁拙扬的目光盯得局促起来,不安地动动肩膀。
梁拙杨轻声问:“你多大?”
“十三岁。”周斟说。
“十三……”梁拙扬笑了,“我怎么会看到十三岁的你。”
“你认识我?可是,我没见过你呀。”
梁拙扬没有解释,脱掉外套拢住对方单薄的躯体:“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?”
衣服里散发一股体温的暖意,周斟低下双眸,明明对谁都没说过的事,他竟回答了眼前的陌生人:“这里没有别人。”
“什么?”
“这里只有我,每次我做错了,就会被关在这里。”
梁拙扬一怔:“谁关你?你做错了什么?”
“他不在的时候,我偷偷跑出去,和住在河对岸的铃一起救了只小鹿。我俩本来打算把小鹿的伤养好就放回森林……但他发现了,他很生气,要我当着铃的面杀死小鹿。”
周斟举起左手:“哥哥,我就是用这只手,掏出了小鹿的心脏。”
梁拙扬直勾勾看着周斟手臂的血迹,陡地想起上次梦境,周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。怒意蹭地冲撞胸口:“他是谁?”
“不要问我!”周斟忽然尖叫,似乎十分抵触这个问题。气流急涌,地面随之震动,梁拙扬一愣,赶忙安抚地搂住周斟:“好好,我不问了,你别怕。”
周斟脸色惨白,靠在梁拙扬怀中,小口小口吸气。
“……你怎么会在这呢,哥哥。”
被这个陌生的哥哥拥抱,周斟一直觉得冷的身体也似乎暖和起来,不由怔怔问道。
“我吗?”梁拙扬重新打量四周,想了想,缓缓说,“我在这里,或许是为了见到你吧。”
“见我?为什么?”
“你问我为什么……我现在没法回答你,”梁拙杨笑了笑,摸摸少年柔软的黑发,“我们一起找答案好不好?”
周斟手抚面颊,指尖触及细微湿润。半睡半醒时,他又掉了泪。
说不清因由,像体内最幽暗冰冷的地方,也被温热的风吹拂,然后那热风变成液体,从眼眶滑落。
周斟打算起身,有人从后头拦住他:“不准偷偷走掉。”
梁拙扬的嗓音混杂睡意,像在跟周斟撒娇。周斟也好不到哪去,酒精还没完全消退,骨头又被梁拙扬折腾得快散架。他嗯了声,拍拍梁拙扬压在身上的爪子:“我不走,我去洗手间。”
梁拙扬这才松开手臂。周斟下床,意识不大清醒地往外走,还以为在自己家,顺手便推开了眼前的门。
吸尘器发出嗡鸣,宋婉惊讶扭头:“儿子!你今天怎么起这——么——早——”
梁拙扬刷地从床上弹起来。
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,试图拽周斟回房,但来不及了,宋婉石化地抓住吸尘器,盯着清晨从自己儿子卧室堂而皇之走出的男人。
好巧不巧,梁父也起床了,从卧室出来,一手伸进大裤衩里挠痒,一手捂住鼻子打哈欠。
没走两步,他的身形同样石化。
四道视线齐刷刷落向门口。
事已至此,梁拙扬索性挡在周斟前头:“爸,妈,介绍一下,周斟。”
梁父一迭声哦哦哦,把正放在大裤衩里挠痒的手抽出来。
“幸会幸会,我是梁拙扬父亲。”
周斟面色凝重地后退一步。
梁拙扬一把拍掉他爸的手:“你洗手了吗就跟人握手,赶紧去洗手吧。”
今天梁家的早饭罕见推迟到了十点。宋婉搬出准备国宴的架势,上了桌满汉全席。
“没什么吃的,都是家常菜。”宋婉紧张笑笑。
周斟端坐在餐桌边,拿起筷子,夹菜递入嘴中。
他吃饭时候脸上没有表情,吃得也很慢,夹筷子的动作显得不情不愿,以至于宋婉怀疑自己做得不合周斟胃口。
饭桌气氛紧绷。平时宋婉爱说话,张家长李家短,念叨得梁父和梁拙扬耳朵起茧。今天她战斗力大损,考虑到自己乃一家之主,梁父清清嗓子,哈哈大笑道:“少校今年贵庚?”
饭桌上冷场了几秒。
周斟:“……二十四。”
“二十四,好,好!”梁父笑得更大声了,“你比梁拙杨大七岁。你上小学时,小拙还没受精呢!”
这次冷场的时间更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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